外國文藝美學要略·論著·《人論》

德國現代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所著研究人類文化哲學的一部著名作品，被公認是他以簡要語言闡述符號形式哲學思想的一本書。卡西爾生前發表的最后這部著作，是他關于人類文化哲學體系的精采篇章。它以發展了深化了的眼光和角度對“文化哲學體系”作出了新的注釋，使之更加簡明、凝煉和精確。它反映了卡西爾晚年的哲學思想。正因如此， 《人論》一經問世，立即被譯成多種文字，成為卡西爾著作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一本書。

《人論》全書共十二章， 分上、下兩篇。上篇重點論述“人是什么?”下篇重點論述“人與文化”。卡西爾在《人論》中指出，人具有創造“理想世界”的能力，人的本質就是人的無限的創造活動，并獨樹一幟地把人定義為“符號的動物”。他從這個定義出發，旁征博引，廣泛聯系人類各種文化現象，涉及神話、宗教、語言、藝術、歷史、科學等，明快曉暢地論證了所有這些文化現象都是人類符號化活動的體現這一新奇命題。卡西爾在《人論》一書中力圖論證的一個基本思想是：人只有在創造文化的活動中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也只有在文化活動中，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人性并非實體性的東西，而是人不斷自我塑造的一種過程即無限的創造性活動。人運用不同的符號創造各種文化，這不僅是人類不斷再造的人為條件，亦是人與動物分野的實質所在。 “人的哲學”一定是這樣一種哲學：“它能使我們洞見這些人類活動各自的基本結構，同時又能使我們把這些活動理解為一個有機的整體”。這個有機整體的目標是，創造人自己的歷史，創造一個“文化的世界”。卡西爾在《人論》中對藝術美學有他獨創的見解： “藝術摹仿自然這個原則就不可能被嚴格而不妥協地堅持到底。因為甚至自然本身就不是一貫正確的，它也并不總是能達到它的目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藝術就必須去幫助自然并且在實際上去修正它或使它更完善”。 “若說‘所有的美都是真’，所有的真卻并不一定就是美。

為達到最高的美，就不僅要復寫自然，而且恰恰還必須偏離自然。規定這種偏離的程度和恰當的比例，成了藝術理論的主要任務之一”。“象所有其它的符號形式一樣，藝術并不是對一個現成的即予的實在的單純復寫。它是導向對事物和人類生活得出客觀見解的途徑之一。它不是對實在的摹仿，而是對實在的發現。” “語言和科學是對實在的縮寫;藝術則是對實在的夸張。” “企圖以某種情感特征來刻劃藝術品的特征，那就必然不能得出正確的看法。”他認為，藝術必須始終給我們以運動而不只是情感。美并不是事物的一種直接屬性，美必然地與人類的心靈有聯系。 “藝術家的眼光不是被動地接受和記錄事物的印象，而是構造性的，并且只有靠著構造活動，我們才能發見自然事物的美。美感就是對各種形式的動態生命力的敏感性，而這種生命力只有靠我們自身中的一種相應的動態過程才可能把握”。藝術家構思一幅圖畫，需要進入一個新的領域， “不是活生生的事物的領域，而是‘活生生的形式’ 的領域。我不再生活在事物的直接實在性之中，而是生活在諸空間形式的節奏之中，生活在各種色彩的和諧和反差之中，生活在明暗的協調之中。審美經驗正是存在于這種對形式的動態方面的專注之中。”

《人論》結尾部分提出“作為一個整體的人類文化，可以被稱作人不斷解放自身的歷程”的觀點，以示人與文化關系之密切，文化與人之重要。還有，結尾一句： “不和諧者就是與它自身不相和諧;對立面并不是彼此排斥，而是互相依存： ‘對立造成和諧，正如弓與六弦琴。’”此中顯露了卡西爾思想當中的辯證法因素。

當然，卡西爾認為“人就是符號，就是文化——作為活動的主體就是‘符號活動’、 ‘符號功能’作為這種活動的實現就是‘文化’、 ‘文化世界’;同樣，文化無非是人的外化、對象化，無非是符號活動的現實化和具體化”，等于把人與生活和歷史的全部多樣性都歸結為“符號”對“文化”的各種關系了，進而等于把人類全部文化都歸結為“先驗的構造”，而不是歷史的的創造。由此說明，卡西爾哲學是唯心主義的，他自己也把他的哲學叫做“文化哲學的批判唯心論”。